无人驾驶的车伦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东部时间3月19日晚间10点左右,一辆Uber无人驾驶车辆在亚利桑那州的坦佩市撞到一位女性行人,致其死亡。


另外,据说这是全球首例无人驾驶撞死人的事件。


这样的事件,在信息爆炸的今天,甚至连一个热点都担当不起。我们似乎早已对这类新闻无动于衷。车祸?这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么。无人驾驶出车祸,就好像计算机会出bug一样,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假设有一天无人驾驶汽车真的上路的话,不出车祸才会是新闻。


只是我们今天换个视角,不是从人的角度出发,而是从车的角度出发,来看看所谓AI技术对车的改造,对它们造成的影响。


如果有外星人来到地球,当他们望着大街上的景象,可能会这样描述人类:“具有大脑,躯干和四肢的软体动物,通常生活在机械外壳中。随着外壳的移动进行位置的移动,到了目的地之后本体从外壳中抽离出来。”


而这些“机械外壳”便是汽车。


人类自古以来便有充当造物主的倾向。在使用工具统治了这颗星球之后,便以科研的名义企图创造更多的新物种。如杂交水稻,克隆羊,这些本来不存在于自然中的物种被逐一创造出来。另一方面,人类的天性有着统治的优越感。这首先体现在对同类的统治。如中世纪西方的奴隶制,如中国古代宫廷里的宦官。在统治同类的时候,为了获得绝对的掌控权,需要剥夺被统治物的一些权利。于是人们给奴隶套上枷锁,给进宫者施以宫刑。


当造物和统治这两样天性的倾向结合,人类便可自我封神。创造自然是为了统治,如果不是为人们服务的物体,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人们做更多的努力,在技术上进行突破,创造出了更多更好地服务人类的物种。


在以往对机器人的讨论中,大多数机器往往具有人形。不论是在各种科幻作品中,还是在媒体面向大众的报道里。但其实究其本质,只要有大脑,和此大脑支配的硬件,便是一种广义的机器人。无人驾驶汽车恰好属于此种类型。


人们创造了汽车以代步,但接踵而来的便是死亡的阴影。车祸中死去的人作为祭品,让活着的人类整体效率更加优化。人们由于造物和统治两种倾向,开始渐生不满,于是机器人应运而生,当然是广义的机器人,被阉割的机器人,只有部分功能的机器人,无人驾驶汽车。


激光雷达或者毫米波雷达,作为眼睛的部分,是必要的。在获取动态图像之后进行处理,一个AI大脑也是必要的。但仅此而已了。人们赋予了无人驾驶汽车“看”和“想”这两样人类的特权,如同创造了一个“高等低能生物”一样。没有完整大脑功能的汽车是残缺的,如同奴隶一样,为自己的owner服务。当然我们会说,车并没有宏观意义上的感知能力,它们甚至不能理解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它们能做的,只是按照一定的指令行事,避开障碍物,转弯,减速,到达目的地停止,等等。我们不能虐狗,因为狗有情感,但是对一辆车施以暴力无妨,因为它们没有情感。我们就是这样简单进行思考的,而且看起来并没有问题。


是啊,现在的社会“习俗”让我们不能豢养奴隶(当然大多数人甚至想都没想过要养一只奴隶),我们创造出“类奴隶”的机械来反而是一种应当受到嘉奖的举措。几百万年来作为人格的造物和统治的倾向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我们在推动社会进步,在make people live better.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获得雨果奖的科幻作家郝景芳的新书《人之彼岸》,讲了人工智能伦理的故事。AI作为参与者进入我们的生活时,我们该如何更好地与他们相处。只是AI是泛化的,具有人形的AI我们会更难以接纳。从车入手,仿佛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试想,在无人驾驶实现大规模使用的时候(这一天必然会到来),我们会怎样进一步地驯化我们的奴隶?一是要更聪明,二是要更听话。商人和资本家会绞尽脑汁编出一个又一个突破极限的故事。比如,智能路线推荐,和餐厅结合,带你去你喜欢的口味的餐厅。比如,新一代娱乐入口,在智能汽车体内,影视,游戏,音乐,所有的都会以一种极致炫酷的方式呈现。仿佛如同住在你体内的一个小人,在大数据时代,作为一个私人助理,而不仅仅是一个代步工具。


这时的车,可能需要像《black mirror》里面那样,把车主的意识提取出来,copy一个副本,放到车的大脑中,让车更通“人性”。车们存在的意义,便是让人活得更潇洒,更便捷。


每当到晚上的时候,车灯亮起黄光,乍看之下仿佛一头怪兽,吞吐着油雾气息。郑渊洁的一篇成人童话“鬼车”讲的便是一个人的妻子死后化生成了一台车。文学的想象总是先于现实的发生。我们不知道汽车的明天究竟会进化成怎样,唯一知道的是,人类造物和统治的热忱永远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