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传统表演局限,粤剧电影《柳毅奇缘》唤醒戏剧新活力

当传统粤剧遇上电影,

粤剧电影《柳毅奇缘》里有什么特别火花?

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饶曙光如何说



最近拍摄完成的神话粤剧电影《柳毅奇缘》改编自经典粤剧《柳毅传书》。这个取材于唐代的神话故事,讲述的是书生柳毅从湖南老家远赴千里之外的京城考科举,在京郊雪野偶遇一位牧羊女。


原来她是湖南洞庭湖龙王的女儿龙女三娘,远离家乡嫁给了泾河小龙王,却不料夫婿不良作恶多,将她放逐此地做牧羊奴。柳毅闻罢便决定不去科考,放弃功名利禄,为三娘仗义传书。


洞庭湖龙王读了柳毅送达的书信,成功将女儿救回。三娘为报柳毅的救命之恩,加之对其人品的认同,欲以身相许。施恩图报非柳毅之愿,他不妄图神仙之乐,便拒婚返乡,和三娘泪别湖滨。


分别之后二人都思念对方,三娘只身化作普通渔家女,巧用媒人说给了柳毅。洞房花烛夜,二人终于得以相认相聚。



影片融合了舞台拍摄、实景拍摄和棚里拍摄三种拍摄方法,使用了宏大的LED全场景布景以及150多个电脑特效,丰富了戏曲电影的艺术表现力。


《柳毅奇缘》在保留唱腔和身段的同时,突破了传统戏曲片舞台表演的局限,大胆地用特效给观众展示了一个充满奇幻景观的世界。


同时,在镜头语言方面利用镜头运动、景别和镜头角度的变换等表现手法,更直观地让观众感受到人物情感的变化和壮丽宏大的精彩场面,感受到粤剧细微之处体现的魅力。


这些求变求新的创作令传统粤剧焕发新的生命,或许可以吸引更多的非粤剧戏迷,以及更多的年轻观众群体。



首先,在光影、置景、服装等方面,鲜艳大胆的颜色和活灵活现的场景设计,增加了该片的可看性,富有一种浪漫的奇幻色彩,美轮美奂,神话故事本身的奇幻意味也因此更加凸显出来。


特效场景如茫茫冷冽的京郊雪野、富丽堂皇的水晶龙宫、芦苇摇曳的题红岸畔、情意融融的花前月下等等,不再是单调的静态置景,在特效技术与动态仿真背景的映衬下,景物生动地“活”了起来。


比如影片开头只有蓝白两色的北国雪野中,大雪纷飞,天地清冷,更好地渲染了三娘苦作牧羊奴的凄楚情绪,让观众在这种接近真实的置景中,更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触。


水晶龙宫的场面造势盛大,锦麟舞蹈的出场用的垂直大俯拍镜头,龙宫舞女的舞姿通过电影化的场面调度以及镜头、灯光等方面的烘托,宛若出水芙蓉般的美轮美奂,让观众获得了观看戏曲尚不能获得的视听奇观和视听感受,因为这种俯拍镜头呈现的视觉美感自然是平视的舞台表演上无法体现出的。


而龙叔钱塘君的出场更是用颜色带出了钱塘君的气魄和性格:红龙钱塘君一听闻侄女三娘的遭遇,便化作龙的原型怒火如焚地出现在色彩斑斓的水晶龙宫,整个龙宫随他的怒气俱染上了一层红色,钱塘君一不做二不休的雷霆个性可见一斑。直到他再次化为龙的原型离开龙宫,龙宫的红色才随着消逝,变回原来颜色。


在主人公柳毅与三娘的服装颜色上,也相得益彰。柳毅出场时身着的亮黄颜色服饰在冰天雪地里尤为显眼,似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来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三娘;而三娘藏蓝色为主的服饰就像身处北国雪野里身不由己孤苦伶仃的冰冷与忧愁。


湖滨惜别的戏份中,柳毅和三娘穿的都是白底滚蓝边的服饰,有种“情侣装”的感觉,而此时剧中两人皆互生情愫,离别在即颇为恋恋不舍;洞房花烛的戏份中,柳毅和三娘二人穿着大喜的红衣裳,让观众的情绪也随之由悲转喜。



其次,不同于以往戏曲片拍摄人物的手法,以往的戏曲片多是根据人物的唱腔的跌宕起伏和身段的运动来进行镜头的运动或景别的变化,这样可以让观众清楚地看到人物的手部动作和步法等。


而《柳毅奇缘》拍摄人物时多是用近景和斜上方俯拍的远景,一方面可以通过银幕让观众直观地感受到人物情绪上细微生动的变化,另一方面在远景镜头的安排上也可以看到人与景、人与人的关系。


不过,这种镜头、画面处理也有难以“整体性”展示戏曲固有的完整的人物身段以及唱腔的不足。



在三娘诉苦、洞庭湖龙王读信以及三娘诉说题红岸来历这几场戏中,都穿插了闪回镜头,这样的处理不至于让唱词显得单调无力,让画面显得拖沓乏味,电影语言的充分使用让老戏迷更好地感受粤剧《柳毅奇缘》的魅力,这也是电影较之舞台表演的一大优势所在。



泾河龙宫中钱塘君和泾河小龙王打斗的戏,虽然在画面上带有舞台表演的痕迹,但打斗时候的慢动作的效果让电影增色不少。


二龙打斗的场面,“战鼓喧天,一红一黑二龙鏖战不休,渐渐地火龙越斗越猛,烈焰滚滚,烧得黑龙难以招架,终于不支,黑龙大吼一声,跌入河中”的画面通过特效技术演绎出来,伴随着紧锣密鼓的音乐,让这个神话故事里的二龙武打戏得以较之前更生动完整地呈现。



此外,影片《柳毅奇缘》中还有一些细节和戏份颇有意思。比如庆功宴会上,三娘给柳毅敬酒时,镜头给了三娘拿酒壶的手部特写,三娘对柳毅的殷殷心切通过这个小动作跃然于眼。


钱塘君和柳毅花园聊天这场戏,柳毅委婉拒婚,钱塘君一时怒起,气得脚一跺,镜头给了桌子一震的特写,钱塘君的“暴脾气”和神仙的神力可见一斑。


柳毅和三娘在洞房花烛这一段的戏是影片里实景拍摄的最佳片段,二人在“假装自己不是三娘”和“莫非那人就是三娘”的你一句我一句中妙趣横生,在电影的大团圆将至前将氛围渲染得淋漓尽致,在互相打趣的唱词中将整部影片推向情绪高潮。



影片中柳毅仗义传书从北往南上路的电影表现,使用的是仿真的动态背景墙进行日夜更迭的方法进行展示,柳毅的动作表现也是舞台式的。


这一段戏份没有进行电影化改编,虽然在整体叙事上是一种“简略”,但这明显的舞台化痕迹的表现手法,没能让观众感受到柳毅传书路上的“掀天狂狼”或“危崖险道”,也算是个遗憾。



事实上,每一次、每一部戏曲电影的拍摄,都是“戏曲化”与“电影化”激烈的博弈。笔者在多次戏曲电影研讨会上曾经指出,戏曲电影的魅力和智慧在于一方面最大限度地保留戏曲艺术固有的的精华,另一方面最大限度地发挥电影艺术无限的表现力。


当然,这个真心可以有的观点似乎是矛盾的,似乎只能是一种愿景。因为戏曲艺术在本质上是“虚拟美学”(或者说表现美学),而电影艺术在本质上是“纪实美学”,两者天生是对立的、矛盾的。这种美学上的对立和矛盾确实存在,但并非完全不能调和乃至融合。


高明的、有智慧的、充满辩证法的创作者可以而且能够在对立和矛盾状态中找到调和、融合、对话的路径和方法,最终实现平衡和统一。


显然,这就要求戏曲电影的创作者既要懂得戏曲,也要懂得电影,还要懂得两者矛盾运动的辩证法。事实上,这样的戏曲电影创作者还是比较少的。



在电影市场化的今天,戏曲片的受众明显少于其他类型的电影,而戏曲片的低迷和日渐没落甚至凋零消亡,是我们绝对不想要的结果。


这就促成了戏曲片在今后的发展更应加快创新,适应当下观众的观影需求和口味,想方设法拉近和观众的距离。在尊重戏曲和保持艺术水准的同时,让新的电影元素加入进戏曲片的创作中。


粤剧电影《柳毅奇缘》就是这样一个较好的先例,利用声光电色的技术,在对传统经典的改编中联系当代实际,保留了与当代观众心理更为接近的故事成分,更“接地气”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这样不仅吸引年轻观众,让粤剧艺术在内的戏曲经典在新时代焕发生机,也能让老戏迷在银幕前感受到新时代下戏曲电影焕发的新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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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饶曙光

来源:中国电影报

编辑:麦靖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