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农夜话|儿时刺泡泡

刺泡泡是我们家乡的叫法,它是一种毛刺小灌木的果实,有些地方叫山莓,或者叫树莓,也有叫四月泡、大麦泡、泡儿刺的。

刺泡树随处生长,山坡,山脚,沟坳,都能见到它们的踪影,但在我们丘陵地区,最常见的,还是在梯田梯地的田岸和地岸上。

它们长到一两尺高就开花结果,果子由许多小的颗粒攒聚而成,有点像草莓。

茎枝一丛丛一簇簇,果实一串串,暮春至夏初,由青、到黄、到红,完全熟透了,还有点乌紫色。

同一串果子的成熟往往有早有晚,我们砍柴或扯猪草的时候,碰上了,总是把红熟的刺泡泡一颗颗摘下来,直接送到嘴里。

而那些青的和黄的,我们都会让它们好好长着,过几天再来吃,或是留给别的小孩子吃。

有时遇到整串整串的都红了,就一枝一枝折断,手被毛刺扎伤,或是划拉出一道道血痕,也在所不惜。

再扯两根思茅草,一缠一系,一小把红彤彤的刺泡泡,带回家给弟弟妹妹们吃。

那些熟透脱落的,甜汁漫溢,不易携带,还是放进嘴里最保鲜、最实惠。

大人们从畈里收工回家,也往往带回来一小把刺泡泡,分给小孩子们吃。

那时烧柴困难,山上和田岸地岸上的柴草都是被砍得光光的,但刺泡棵子总是被留下来。

不知是人们嫌它浑身是刺,还是想它们结泡泡给小孩子们吃;所以刺泡泡比较多,也比较容易发现。

远远看到岸上有红色的东西,那一定是刺泡泡,我们就会攀爬到岸上去摘。

摘刺泡泡,除了能享受鲜甜的野果,也是一种有趣的活动,是一项劳动技能,是收获的喜悦和快乐。

我们从未看见大人们吃刺泡泡,大人们摘到了,总是带给孩子们吃,好像刺泡泡是专给孩子们享用的。

刺泡泡比樱桃甜,比草莓鲜,很诱人,很好吃,色味更比桑葚要好得远,绝不可能是大人们不喜欢吃。

只能说大人们舍不得吃,把好东西留给孩子们。

那年代穷,物资匮乏,刺泡泡是好东西。等我们长大了,我们也不吃刺泡泡,摘下来都给了小孩子们。

是刺泡泡算不上水果吗?是刺泡泡难以保鲜吗?是刺泡泡太娇贵经不起折腾吗?不知道――也许还是要留给小孩子们吃吧。

儿时的记忆,总是根深蒂固的。每到春末夏初,那酸酸甜甜的刺泡泡就会从心头长出来,口腔里津津润润,催促我一定要回趟老家。

家乡现在烧上了煤气,也不用砍柴了,田岸地岸上的柴草很茂盛,刺泡泡不像原来那样容易发现。

我去采摘时,也不像以前那么方便,需要扒开灌木和草丛。但刺泡泡的滋味一点没变,还是儿时那样,酸酸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