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牛仔》音乐赏 Vol. 12&13 - 木星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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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颗普通的星星,而是战士的眼泪。在这个星球的某个地方,一直在战斗的人,不相信大灵的,可悲的灵魂。”

——布尔(Bull)“Jupiter Jazz”

 

在上一集的荒诞致(e)敬(gao)之后,《星际牛仔》终于迎来了第一季的尾声,故事也重新回归主线,讲述斯派克、威夏斯、茱莉亚、红龙以及被纠缠进这个漩涡的人们的故事。


由于菲的不告而别(还顺手捞走了金库里的所有钱,和比波普号上的冷却剂),比波普号不得不追踪着她的踪迹来到冰冷荒凉的木卫四(Callisto)星球上。也正是在这里,斯派克再一次听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名字:茱莉亚,让他头也不回地跳上剑鱼号,降落在了蓝鸦城(Blue Crow)的一片冰雪之中。


木卫四极端寒冷的天气以及贫瘠的土壤,像极了原本地球上西伯利亚那片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也许也正因此,蓝鸦城无处不透出旧日俄罗斯的影子,灰暗的积雪的街道、路边写着俄文的告示牌,还有醉的七倒八歪的酒鬼们。大概唯一的不同,是此处所有的人口都是男性,与现时间俄罗斯、乌克兰等地女多男少的现状恰巧相反。

寒冷破败的木卫四

 

也许是为了与第一季的初话相呼应,本话的标题“木星爵士”选择了爵士乐这个大音乐分类作为标题。介于往期中已经在爵士曲风上花了不少篇幅,我就不在此赘述了。

这两话另一个有趣的音乐元素,是不同形式反复出现在配乐中的这首名叫“茱莉亚”(根据剧中威夏斯的描述推测,故事中这个旋律的名字应为此,所有其他的曲子都是围绕这段旋律改编而成的)的曲子。正如茱莉亚这个角色在全剧26话中时不时地在斯派克的回忆以及角色的对话中被提及,带动整个故事的推进,同时埋下许多关于斯派克与威夏斯之间的伏笔,这段旋律在上下两话“木星爵士”中也不断以萨克斯、钢琴二重奏,八音盒,以及混音版的形式反复出现,助力了本话故事的发展与情绪的酝酿。

 


Goodnight Julia

作曲:菅野洋子

配器:安全带乐队


随着萨克斯响起,镜头缓缓地推移,落在一片荒凉的城市远景之上:雾蒙蒙的大地白雪被覆;未建完的高楼大厦钢梁四岔,似是早已被人放弃;空荡荡的高速公路没有半辆车的踪影,整座城市写满了死寂。钢琴伴奏缓缓弹出空灵的分解和弦,与萨克斯交相呼应,带动镜头一路穿过蓝鸦城颓唐破败的街道,来到了一家叫做“憩者之屋(Rester House)”的酒吧之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终于找到了乐声的来源:一个长发披肩面貌秀美的男子正忘情地吹奏着他的萨克斯,而他正是本话的核心人物——格伦(Gren)。


此时的我们并不知道他与茱莉亚到底有怎样的渊源,光从曲名“晚安,茱莉亚”推测,也许他也和斯派克以及威夏斯一样,曾与茱莉亚有过一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感情,而这首曲子,则可能是写给雁书难寄的恋人的一曲恋歌。当悠然的萨克斯旋律初次响起,男子独坐在黑暗的床头,四周安静而无声,只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但他的思念之情却像时隐时现的钢琴伴奏般,总在不经意间突然激起一个涟漪,让他想起此刻远在他乡的恋人,幻想她此刻是否已经安眠。随着旋律的二度响起,钢琴的戏份逐渐增多,柱状和弦轻柔却沉稳地落下,如同他一阵阵内心的悸动;泉流般淌过的分解和弦琶音,则像微风吹动窗帘左右摇曳,也许让他想起了恋人丝柔般的秀发在风中飘曳的姿态。伴着钢琴如珠玉落盘般晶莹清脆的回旋逐渐加速,主人公终于难以再继续抑制难以平静的内心,萨克斯长音带着思念之情终于奔涌而出,将整首曲子推上情感的高潮。随着萨克斯旋律渐渐退淡,澎湃的思念之情终于耗尽了他的心力,让他呢喃着恋人的名字沉沉睡去。在他的梦中,钢琴轻柔地奏出一段主旋律的回应,似乎看到了梦中人此刻也正在睡梦里呢喃着他的名字。整首曲子在一个悬而未决的上行中结束,留下一丝疑惑,让人不禁猜想之后的结局是喜是悲。

吹奏着“Goodnight Julia”的格伦



Space Lion (music box version)

作曲:菅野洋子

键盘演奏:菅野洋子


画面随着格伦的回忆来到阴沉晦暗、沙暴遮天的土卫六(Titan)星上,无言独坐的威夏斯手中的八音盒奏响的正是这首被他称为“茱莉亚”的曲子。随着被滚筒上的钢齿轻轻拨动,我们方才听到的那首情真意切的旋律忽然间变了一副模样。晶莹剔透的音色配上均匀的节奏,让人一时间忘记了泰坦星上硝烟弥漫黄沙噬人的残酷景象,如同置身梦幻般纯洁无瑕的仙境之中。


正是因为本话的剧情,让威夏斯这个角色变得更加令人难以捉摸,之前的故事中他的形象一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阴谋家,从弑杀恩师到设陷阱暗算斯派克,无不显露出他残忍的本色。在本话中,他先是告诫忠心跟随的林(Lin)“在必要的时候,为了生存可以背叛我”;之后在格伦的回忆中,我们又知悉了他曾在战场上随身带着一个旋律以恋人命名的八音盒,让人不禁想象也许他还残留着些许的人性,或是对茱莉亚的一往情深。然而这一丝人性的光点很快却又随着他的所作所为而消失殆尽,先是在送给格伦的八音盒中暗藏通讯器,使他深陷囹圄;之后又对林为保护他而丧生的事实无动于衷,并归咎与林对“宗法”的愚忠。他的反复无常实在难以用常理推断,我个人对此的理解,是威夏斯是一个自我中心、控制欲极强的角色,无法容忍他人对自己的背叛、或是自身利益的折损,正因此他才会在斯派克插(N)一(T)脚(R)之后,与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反目成仇,并逼迫茱莉亚暗算他;在林身故之后将愧疚与罪责怪罪到“红龙”的宗法上去。

 


Words That We Couldn't Say

作曲:菅野洋子

作词:蒂姆·简森

演唱:史蒂夫·康特

配器:安全带乐队


这是一首非常有斯汀(Sting)风格的曲子,史蒂夫·康特沙哑的嗓音配上古典吉他尼龙弦醇厚的泛音,简直是斯汀与他的御用吉他手多米尼克·米勒(Dominic Miller)的翻版。


我很好奇在剧组创作这段剧情的时候,是先有剧本再围绕对白内容创作了这首歌,还是先有了这首歌再借着意境编写的台词。因为当这首曲子响起的时候,它从歌名到歌词都完美地契合了此刻的情景。“那些我们无法言明的话语(Words That We Couldn't Say)”,正是菲与比波普号上众人、杰特与斯派克还有格伦与威夏斯之间那种欲说还休的微妙处境的最好写照。


“可笑,不是么?这猜谜游戏。掩盖、试探,全然无异。”

菲害怕与众人说再见,于是抽走了比波普号上的冷却剂,然后不告而别。然而她却留下了剑鱼和双髻鲨,冀望他们会来找自己,以证明自己并非不被人所需要。


“伤人,不是么?这追赶游戏。占有、嫌恶,弃若敝履。”

杰特因斯派克不顾性命离去而恼,抖下狠话让他不要回来。但最终还是心软,告诉他带着格伦的赏金回来,就不计前嫌。事实上,对他来说带不带赏金全无分别。


“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干脆暗藏心底,那些我们无法言明的话语。”

格伦心中埋藏了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威夏斯,为什么这个自己曾经信任、仰视,甚至可能心怀爱意的战友与同志,会背叛自己,将自己一把推下深渊。他心中仍有一丝希望,希望证明自己之前的假说都只是误会。但他问不出口,只能易装为一个女子,去赴两人之约。


“也许,某天,我们能够冰释前嫌。但那之前,就只有长夜相伴。

我们开不了口,只能寄语于天,那些我们无法言明的话语。”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最终都消弭在木卫四天外静默的虚空之中,飘向土卫六的漫天飞沙。 

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Wasteland

作曲:菅野洋子

配器:安全带乐队


之前有提到,本话中出现的木卫四城镇放眼望去处处暗指旧日苏联治下的俄罗斯,于是乎格伦与威夏斯曾在土卫六并肩作战的经历便多了一份指代意义。,苏联刺杀了当时阿富汗领导人哈菲佐拉·阿明,并派兵入侵了阿富汗。这场战役最终持续了近10年,最终以苏联撤军为结果画上了句号。格伦回忆中那个黄沙蔽日、堆骨成山的战场,难道不正像极了那片让前苏联折戟的土地么?


旧历史放一边,在格伦与威夏斯的对峙中,这首同样充满俄罗斯军乐风格的铜管乐曲在背景中缓缓响起,配合着格伦的诘问、威夏斯的冷漠,以及残酷的沙场回忆,显得格外悲凉。由小号领衔的高音部与圆号和长号组成的低音部在旋律上形成了对位,庄严而不拖沓的低音部行进让这首曲子像是一首送葬进行曲,仿佛战斗在土卫六上的勇士们明知是飞蛾扑火,依旧果敢与扎实的步伐;高音部奏出的主旋律悠扬而坚毅、哀而不伤,在反复时更是提振了一个八度,如同战士们面对着飞来的炮火仍高高昂起的头颅,将整首曲子推向情绪的高潮。

 土卫六的记忆


 

Space Lion

作曲、键盘:菅野洋子

合成器调音:浦田恵司

打击乐器:西德尼·蒂亚姆、、大卫·米兰登、菲利普·德拉伊、菲利普·纳利、蒂里·布库

其他配器:安全带乐队


有了与钢琴的二重奏以及八音盒版的珠玉在前,贯穿本曲的这段旋律终于在故事的尾声第三度响起。如果说前两个版本分别侧重于抒情性和旋律性的话,这一版则是最具叙事性与氛围感的改编了。合成器似曾相识(是的,我们在第一话的“Road to the West”里就曾听到过)的电子管风琴音效空灵而幽玄,仿佛时间因格伦生命的流逝而扭曲放缓, 往事在他眼前如走马灯般一幕幕重现。随着贯穿全话的“茱莉亚”萨克斯主旋律响起,他看到了双瞳异色的斯派克,回忆起了那个曾坐在吧台前的角落里,天天点着同一首曲子的女子。比之前版本更缓慢的节奏,以及更多的气声与颤音,赋予了这段旋律更悲戚的情感氛围。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段凄婉的萨克斯演奏就是格伦最后的绝世之诗。


随着镜头一转,充满灵性跃动感的非洲手鼓声取代了渐稀的萨克斯成为了乐曲的主体,伴着两点闪烁的星芒划过木卫阴云密布的天空——那是斯派克牵引着格伦,遵循着他的遗愿送他最后一程,让他可以尽可能地靠近那段自己曾经无比珍惜过的记忆。紧接着一段苍凉的人声在鼓声的映衬下响起,联系上一话故事开头时印第安人萨满布尔的描述,不禁让人联想这是否是为格伦所吟唱的一首安魂曲。在充满异域气息的吟诵中,我们似乎看到格伦那背负着命运沉重枷锁,已是千疮百孔的灵魂,在璀璨繁星的映照下,远离开人类文明的痕迹,穿过静谧的太空,飞向那个他曾魂牵梦绕的地方。